我很紧张。
虽然知道它是睡著的,我还是紧张。面对一只尖齿利爪的庞然大物,这是在所难免的心理,就好象它随时可能张开眼睛,朝你扑来,再把你撕咬得支离破碎。
我只能尽量调整呼吸,小心翼翼地向铁笼接近。其实我并不崇尚血腥,但只有杀死它,能是我唯一获得解脱的途径。
我的妈妈,她给我留下了比它更要可怕的噩梦,在梦里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说:亚索,你一定要杀死那只野兽,为你哥哥报仇,否则我死也不会原谅你,亚索!亚索……
老天,世上再没有比被这种怨梦缠身更恐怖的事!
为了摆脱它,也算是为了惨死的纳拉哥哥,我才会以打杂的身份混进马戏团,找到机会,在坦迪姆的食物里下药,再趁它昏睡後杀死它。
坦迪姆,一头罕见的
白狮,据说是阿兰狄尔马戏团的镇团之宝,它骠悍、凶猛,并且聪明。但我想它的聪明只针对狮子而言,比起人类还差得远了,不然它怎麽会干出在表演的时候咬死驯兽师这种蠢事。
听说到最後纳拉只剩一颗头颅是完整的,同样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,我只想干脆俐落地让目标断气,这就是我的任务。
终於走到坦迪姆的跟前,我扬起匕首,刚要瞄卓诳邳的咽喉刺下去,後脑传来咚的一声以及一股剧痛。
匕首从我手中滑落。
整个世界都黑暗了。
到我重新撑开双眼时,只见周围光芒万丈,那是火把的杰作。
我坐在地上,背靠表演场的内场围栏,一群人站在栏外,其中为首的人叫卡穆德,阿兰狄尔马戏团团长。
看著他冷笑时微微上翘的两撇小胡子,我知道,大事不妙。
「亚索,你真会给人惊喜。」他阴阳怪气地说,「要不是有人向我报告中午看到你在夥食房里鬼鬼祟祟,专门派了人去监视你,你可就成了屠狮英雄,多威风啊。」
我低下头,不言不语。他显然也并不期望我的解释,挥了挥手说:「但很遗憾,你这屠狮英雄怕是没法当了。不过没关系,我另有办法让你名声大噪。」
他绕到我的身後,在我展开防备之前抽剑划伤我的胳膊,说:「就像我那以身殉职、可歌可泣的驯兽师纳拉那样。」
我立即明白了他想把我怎麽处置,简直不敢相信。
只不过是差点杀了他的摇钱树,他就要让我死无全尸?他根本不具备审判我的资格。
我拿不定主意,该不该向这头人形猪求饶。在我考虑出结果之前,对面的栅栏门徐徐开启,坦迪姆迈著清醒的步子朝我走来。
从我胳膊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在刺激著它,它的眼睛里写满食欲,在离我十步的距离上,它停住了。
时间好象在这一瞬间凝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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